巫师行巫术的场景

中世纪欧洲底层百姓行巫术蔚然成风，这一现象尤以经济文化较为落后的德意志地区为甚。不知是不是德国的丛林密布给人带去了更多的恐怖遐想。但要说“中世纪的教会大规模迫害女巫（Hexenverfolgung）”，恐怕有些“冤枉”。除去少量关于巫术的案件，当时的教会在绝大多数时候对巫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因为天主教并不认为巫术真正存在，不认为其会对教会构成威胁，此外，他们的仪式也或多或少吸收了一些巫术手段。真正的大规模迫害女巫，发生在近代早期宗教改革时期，由于天主教和新教地位都不太稳固，双方都互相攻击，将对方的教会污名化，不少教会学者出版了大量阐述巫术和巫师现象的小册子，来进行舆论宣传。其中，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为上帝和教会树立一个死敌——魔鬼（Teufel），于是巫术的核心就是魔鬼或撒旦崇拜。既然巫师们的领导是魔鬼，那么行巫术之人也必定干不出什么好事。教会迫害巫师的手段残忍，烧死、淹水、轮刑、绞刑等等，可谓无所不用其极；而一切原因不明的人或牲畜的疾病、死亡、孕妇难产乃至厄运都要归咎于巫术。在教会眼里再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好巫师坏巫师之分。而干坏事的人自然不配拥有什么高“颜值”了。

一个奇怪的现象是，人们观念中的巫师往往不是男巫（der Hexer或Hexenmeister）。在德语中，提到巫师时一般都用die Hexe，阴性，指女巫，译介到中国甚至变成了“老巫婆”……据统计，德国近代早期被审判的巫师中有80%以上是女性。原因何在？在当时的社会上普遍弥漫着一股厌女情绪：从宗教上看，夏娃是诱惑亚当偷食禁果，使人类被赶出了伊甸园的罪魁，女性因此被认为是意志不坚、易受欺骗、贪婪和淫荡的，男人的堕落都是拜女性所赐；从生理上看女性的月信以及生育的特殊技能令男人迷惑不解，并且彼时在卫生状况恶劣的欧洲会给人以不洁之感；从经济上看女性体力弱于男性，在农业社会中女性一旦失去男性的庇护便会陷入贫困，社会地位也急剧下降，自然被社会边缘化，成为受歧视甚至是令人恐惧的对象。在这其中，尤以年老贫困的妇女受到的冲击最大。中世纪晚期和近代欧洲人似乎都有被害妄想症，成天觉得有人对自己羡慕嫉妒恨，当他们看到那些衣衫破烂、颤颤巍巍的老婆子，总幻想这些人要给自己下诅咒。于是女巫的形象正式确立，而其中都有其隐藏的寓意：例如，身穿黑袍，是因为黑色是魔鬼的象征；骑着扫把是因为扫帚是做家务的妇女必备工具；喜欢豢养黑猫老鼠癞蛤蟆等宠物，因为这些都是欧洲人认为肮脏且不吉利的动物；至于吃小孩，则据说是女巫获得各种强大的法力的方式，与迫害妄想症亦不无关系。

现代形象中的性感女巫

那么如此丑陋不堪的女巫又是如何变成萌妹子的？有一种说法是，自诩禁欲的近代早期人，常在梦中与俊男美女翻云覆雨，为了从道德上给自己洗白，他们就说那是魔鬼的诱惑。有些倒霉鬼的梦被他人得知后，就被告上法庭，说他/她与魔鬼交合，成了巫师！这种魔鬼学名叫作女淫魔（Succubus），可能是性感女巫的原型。从社会和文化的角度来看，近代后期，宗教淡出生活，是女巫逆袭的根本条件。女巫逐渐摆脱了宗教宣传给盖上的帽子。再后来，反传统意识日渐壮大，女巫作为神秘的形象得到关注，也被当成了“反传统”的符号之一，从而获得了现代、时尚的标签。因此，我们才能频频在好莱坞大片中，看到那些美艳迷人的女巫形象。